康熙虽然也不免觉得四爷行事过于铁面无情,但朝臣们若能因此紧一紧弦,他倒也的确是满意的。他知道朝堂上的不正之风由来已久,若单单是这一回雪灾便也罢了,康熙想起这些日子收到的西北密报,策妄阿拉布坦停息了几年,如今也开始蠢蠢欲动了。
“罢了,”想到这儿康熙便无心再议事,他不咸不淡地扫过他们一眼,“一切以民生为要,若噶礼能将功赎罪,朕便饶他一回,如若不然,哼。”
臣僚们噤声退下后,康熙独坐在御座上回想起风格迥然不同的四爷和八爷,一个严苛,一个宽仁,却偏偏是两个极端,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。
他抬起自己如今批奏折时甚至会微微颤抖的手,皮肤上印着深深的纵横。若是年轻的时候,他自然不怕,几回御驾亲征,策马追敌千里,他不是天性宽仁的文人皇帝,大清的国威是他在马上一点一点打出来的。
可如今,俗话说万岁万岁,然而哪个皇帝又能真正万岁呢。
给十公主赐婚的旨意很快下来了,配的是一家满族大姓,家中最高的官职只做到三品,并不算显贵非常,但那家人和赫舍里氏沾亲带故,是十三福晋兆佳氏能伸手关照到的位置。比起旁的公主,康熙这回可以说是皇恩浩荡了。
收到四爷和十公主手信的十三喜极而泣,他注视着身旁消瘦的妻子,这一年以来十三消沉不已,兆佳氏怀着身孕陪在他身边,多少有些吃不消,前几月里她产下一个男孩,可等到年底的时候,却并不见康熙赐名。
也许是宗人府并未上报,也许是康熙并不乐意为自己的儿子赐名,十三却忽然觉得心中一下子放松起来,他抚过那两张干燥的信纸,忽然道,“就叫弘暾如何?”
兆佳氏疑惑抬头,他却笑而不语。
这一辈的孩子们从日,大多是各式各样的光明之意,暾是温暖平和的阳光,或许不若其他的字那样日光炽盛,耀眼灿烂,却是他这一刻最真心的想法。
惟愿吾儿鲁且愚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
宗人府圈出来的吉日正在当年的八月里,譬如招待驸马和其族人这样外头的事虽有四爷当仁不让,但兆佳氏和十三一同圈在府中,亲嫂子如今却无法来为十公主打理婚事。
宝月在身份上到底也不好作为主事人出面,便特意到十四爷府上请了完颜氏来帮忙,她们一块儿去宫中为十公主添妆时,却恰好遇到了九福晋董鄂氏。
“公主养在宜妃娘娘膝下,便也算是我们九爷的亲妹子。”